猫在吃草

泉雷,酒茨,五伏,因缘,爱憎,影日
不拆不逆
取名废物

【20220505泉レオ/22:00】研究观察对象记录

01

“濑名,最新捕获了一个感染体,在封闭实验室05,这回由你负责。”

 

灰发的男人正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随手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听完另一人的话后一顿,才点了点头,平淡地说:“知道了。”

 

面无表情地将手揣到白大褂的口袋里,濑名泉脚步一转,直接往封闭实验室的大楼走去。

 

进入这幢大楼需要通过重重筛查和消毒,门口有数个设备扫描着人的体征。

 

确认安全的提示响起后,濑名泉才一步迈入这个到处充斥着惨白白炽灯的地方。

 

03、04、05……

 

数着实验室的编号,他拿出身份卡。

 

“滴,审查已通过,欢迎您,高级实验员濑名泉先生。”

 

没等无机质的提示音说完台词,濑名泉就直接推门进入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环境极为昏暗,一下从亮如白昼的外界进入这个房间,没适应过来的眼睛只觉得一片漆黑,只有正中间的一面墙显眼得不行。

 

透明的玻璃墙就像一个超大型的鱼缸,又或者什么电影的幕布。

 

如今里面确实也有什么在走来走去,濑名泉凝神看着。

 

里面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濑名泉的到来,而是皱着眉苦恼地来回走了两步后,抱着膝蹲下了。

 

“唔……不行啊,这里什么都没有,inspiration涌现不出来……”

 

奇怪的是,让这人苦恼的似乎不是被抓起来关入这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内的事实。

 

濑名泉默默地观察了他一会,才抬起手,曲起两根手指敲在透明墙面上。

 

里面的人茫然地回头,眼睛却突然一亮。

 

“你……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观察实验体0505,你从哪来。”回答他的只是一句冰冷的询问。

 

“那是什么,我的新名字?”里面的人一愣,随即又苦恼起来:“虽然新的名字说不定也代表着新的灵感,但是月永雷欧这个名字我还是挺喜欢的啊……”

 

“不过这些都暂且放到一边。”这位名叫月永雷欧的实验体似乎对这些接受度都十分良好,很爽快地就换了话题,绿色眼睛微微睁大着说:“我能把你当做灵感写曲吗?你看,这里只有你是美的。”

 

聒噪,思维跳跃,不回答问题。这确实符合了感染体的某些症状。

 

濑名泉默默在心中下着评判,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沉默以对地看着月永雷欧自言自语,濑名泉插着兜站了十几分钟,将胸前闪烁着的录音笔关上,他走到一边拿出本子随便记了几笔,转身准备离开。

 

“啊……你要走了吗?”身后的声音有些可怜兮兮。

 

濑名泉一愣,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孤零零坐在那个纯白色的狭小逼仄的房间中,月永雷欧眉毛都挤在一块,绿色的眼睛像是汪汪的绿潭,正在不舍地望着他,像是淋湿的小猫小狗。

 

濑名泉抿着唇,冷酷地转回头。

 

走到实验室外的消毒区域时,濑名泉的脑子里还是他那副委屈又不舍的模样,心中却突然揪了一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感受,濑名泉皱起了眉。

 

封闭实验室的外墙和透明玻璃墙都经过了特殊材质处理,按理来说不会有任何传染的可能。濑名泉沉思一会,还是让自己在消毒室中多站了会。

 

 

02

又一次进封闭实验室的时候,那人还是在那个逼仄的白色房间中,手指在半空写写画画,口中念叨着什么。

 

濑名泉进去的时候,他仍旧什么都没察觉,直到濑名泉再次敲了敲那扇玻璃。

 

“哇!”月永雷欧捂了捂胸口:“吓我一跳。啊是你!你来了?”

 

濑名泉看着他笑弯了的眼角,抿唇不语。

 

果然是感染体,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还会莫名其妙地笑。

 

濑名泉没说话,手下却将手里的餐盘放进实验室的一侧,给自己负责的感染体喂食。

 

餐盘很快就传到了感染体那,月永雷欧先是感叹了一声餐盘摆得真漂亮,随即咬下一口橘子后,立马将脸皱成一团。

 

“呸、呸!怎么这么难吃?等等,这难吃得我都想给它写首曲子了……”

 

不是说只有看着我才能有灵感吗?濑名泉脑子里一句话一晃而过。

 

月永雷欧的反应太大,濑名泉甚至都开始回想自己是否拿了什么不利于感染体生存的食物。

 

好在他皱着眉想了很久,月永雷欧也没有倒下,只是皱着眉将餐盘里他拿来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好,结束。真是努力了啊我,不打算夸夸我吗?喂——我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就不要一直皱着眉了吧?”

 

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自然也不用考虑说话都是对谁说的。濑名泉听他说完,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啧啧啧太浪费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月永雷欧……哦我说过了。”

 

月永雷欧还在咕哝,濑名泉却已经拿到了他吃完的餐盘。

 

凡是经过感染体手上的东西,都得经过严格的消毒。新时代的人类总是理性的,抛弃了所有没必要的思维和感情,无所谓的艺术和幻想,以及多余的欲望。

 

这导致生活里不再有纷争,也没有争吵,完美得不行。当然,人与人之间也不再有联系。

 

而濑名泉他们这样的精英则是个中翘楚,得是最优秀的人才才能进入研究部门,而只有最顶尖的那批人,才能接触一些更特别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仍然存在一些残缺的人——这是濑名泉到了研究所后,才知道的事实。

 

他们会哭会笑,被封闭时会不耐烦,也会恐惧。

 

新人类想象不到的感情都出现在他们身上,当然也包括新人类避之不及的负面情绪。

 

但更可怕的是,他们就像病原体一般,能将自己的情绪传染。

 

已经有数个足够理性的研究员在与感染体的相处中被感染,甚至有人在感染体离开后,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对于人类来说是无法理解的,而未知则意味着它更为可怖。

 

这回再次捕获极其危险的感染体,研究所也是经过再三考虑,才派出了他们最精英之一的研究员——濑名泉,期盼能从研究中得到一丝突破。

 

不得不说,虽然现代的人类是完美的,但是却像停滞了一般,甚至人数已经稀少到让人担心的地步了。只要能有一点改变的机会,他们这些高位人士都要想办法改变。

 

又一次拿回了新的录音记录,濑名泉将它标上日期,整整齐齐地摆在自己的柜子中,才往食堂走去。

 

人类还是需要食物的,这一点就算到了现在也没办法避免。但是在味道和品质上倒是可以做到一致……反正也没人会抱怨食物难吃。

 

在数个一模一样的餐桌之一,濑名泉用着与身旁数个研究员一样的机械动作插起一块橘子,塞入口中。

 

可他久久没有像其他人一般,紧接着塞入第二口,快速完成吃饭的任务后回去继续研究。

 

他的动作长久停顿着,这让他在数个冰冷苍白却又机械的人中显得那么突兀。

 

这橘子……真的有那么难吃吗?

 

濑名泉发着怔,想起那人皱成一团的脸。

 

03

 

濑名泉又一次例行走进封闭实验室,只不过这一回,他戴上了一块小小的名牌。

 

每位研究员都有写着各自名字的名牌,只是平常都没什么人戴——他们不喜欢多余的事情。

 

濑名泉将它戴在胸前,不算明显也不算太隐蔽。

 

可这回他刚迈进实验室,那人的眼神就立刻望了过来。

 

“你来啦!”月永雷欧一眯眼,那汪绿色的深潭都像浅了些,微微发亮。

 

这段时间两人朝夕相处,濑名泉身上的不同,月永雷欧一眼就发现了。

 

“那是什么?濑名……”

 

他念了半天,眯着眼像是看不清最后一个字。心莫名其妙提了半天的濑名泉终于有些不耐烦,自己补充道:“泉。”

 

“泉?濑名泉?泉水那个泉吗?”

 

“嗯。”

 

“和你的眼睛时一个颜色呢。”月永雷欧笑了,濑名泉的耳根却有些发红。

 

这种用具象的事物去联想他的说法,他还没听到过,对此很不适应。显然,他刻意地忽略了他自己一早就用潭水来形容月永雷欧的眼睛这个事实。

 

“今天知道了你的名字,还和你第一次对上话了,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我要写首曲子。”月永雷欧掰着手指数,好像这真的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时候。

 

“你还被关在实验室里。”濑名泉刻意提醒着,这人眼里的开心让他无法理解,于是特意想用悲伤去冲淡它,好让月永雷欧显得“正常”一些,恢复正常人该有的麻木情绪。

 

“这有什么冲突?”月永雷欧惊奇,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在说濑名泉才是难懂的那个。

 

“就算……就算我正鲜血淋漓地倒在战场上,就算……就算我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但第一回知道你的名字,这事也是可以让我在这时候笑出来的。”

 

月永雷欧绞尽脑汁地想向濑名泉说明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濑名泉却被那双真挚的绿色眼睛盯着,心中如擂鼓似的重重地一跳,几乎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濑名?以后我就这么叫你怎么样,濑名?”月永雷欧咬着字叫他名字,短短两个字都带着亲近和喜悦。

 

濑名泉忽视了脖子往上冒出的热度,第一回连记录册都没签,转头就出了门,几乎带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直到逃出了研究所外,他才反应过来,还没给自己的感染体送食物。

 

感染体被关在那个小房间里,会分不清时间。如果不按时给他们送吃的,他们就会逐渐虚弱下去,直到失去所有时间的感知,也失去生命。

 

想了想,他有些犹豫,却还是给同一个研究项目的同事发了条消息,请他替他给自己的感染体送一回吃的。

 

说实话,濑名泉的人际交往基本为0,但是与这个同事还算是交换了联系方式的。

 

这位叫鸣上岚的同事,虽然理论成绩一直很不错,但是实际上职级比同一班级出来的人要低上不少。

 

一切只因为他还是有一些缺陷,偶尔在会流露出些柔软和随和,而且大概还有一点多余的“浪漫”细胞。

 

但这也恰巧是濑名泉会和他交换联系方式的原因,用一些比较“大逆不道”的说法的话,鸣上岚这样的人反而比较“好相处”。

 

叮嘱了鸣上岚输入自己房间的密码,去拿自己已经准备好的餐盘,确定鸣上岚没拿错后,濑名泉才关上显示屏,往检查室走去。

 

检查室一般是给研究所的研究员们检查身体和心理状态用的,但平常光顾的人不多。

 

只有真的怀疑自己出现了问题,或者需要心理梳理的研究员才会来这。而此时,濑名泉迈入的正是这道门。

 

“欢——迎——光——临——”医生拖着长长的声音,勉强地打了招呼。

 

医生名叫朔间凛月,按说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但与鸣上岚一样,他的缺点也十分明显。从他这副懒得睁开眼睛的模样就能知道,他……过于嗜睡,这在新人类看来也是毫无意义的缺点之一。

 

“我来检查。”濑名泉先是隐晦地皱了皱眉,然后才强装镇定地说。

 

“检查什么?”医生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怀疑……我可能初步感染了。”

 

朔间凛月打着哈欠的动作一顿。

 

作为也会为跟感染体接触的研究员进行疏导的医生,他当然也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嗯……那边那个仪器,躺上去,对,别动。”

 

一阵复杂的操作过后,朔间凛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仔细看着手上的报告。

 

“指数……正常,细胞活性指标……没问题,脑部病变……无……”

 

看了半天报告,朔间凛月抬起头来,仔细打量濑名泉:“报告中显示你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什么异常。”

 

“哦。”濑名泉点点头,表情没什么波动。

 

“你……是怎么判断自己被感染的?”朔间凛月虽然一副困倦的模样,但好歹还算是个称职的医生,仍然尽心尽力开始了询问。

 

“我……有些不大对劲。”濑名泉又犹豫了片刻,终于皱起了眉,声音疑惑地说道。

 

“哪里?”

 

“我跟感染体相处的过程中,会有一些不大正常的……心理波动。”他这么说完,就不再补充。

 

朔间凛月皱着眉看他,也没等到其他的说法。

 

作为理性的新人类,充满好奇地去探究另一个人心里的想法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朔间凛月思考了片刻,说道:“跟感染体的相处确实十分高危。在我少有地跟以前负责感染体的研究员交谈的几次经历中,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异样的心理波动。”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濑名泉不由得跟着问道,心跳不易察觉地加快。

 

“一大部分死了,另一部分在感染体死后长久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至今都没有消息。”

 

瞥了眼濑名泉的表情,朔间凛月沉思片刻,在系统里上传了诊断建议。

 

“总之我的建议是,你最好马上离开那个环境,换人去负责那个感染体。”朔间凛月一边说着,一边啪啪啪地输入结果,而医生的建议会很快地上传,并让关注研究员的高层迅速作出决议。

 

明知这是最好的结果,濑名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等等。”

 

朔间凛月的手停住。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我的研究从没有半途而废过。”

 

朔间凛月抬头看了一眼他强作镇定的脸,最后却也没有删掉前方的诊断,只是在最后补了一句话。

 

“我作为医生,还是得负责各位研究员的安全和健康。所以,我的建议是,再添加一位研究员,和你轮流观察那位实验体。”

 

 

04

 

濑名泉再次走进那间封闭实验室的时候,里面居然已经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唱歌吗?”

 

“嗯对,你会不会呀?”

 

“不会,呵呵呵,这在我们这是不允许的呢,因为歌曲对人类的进化和发展毫无作用。”

 

“这样啊……”月永雷欧失望地嘟囔:“那也太可惜了……”

 

濑名泉站在一旁默然了很久,月永雷欧才发现他的身影。

 

“啊,濑名!呜啾怎么样,这是宇宙人的打招呼方式

 

感染体还存在着妄想的症状,但不确定这是个体行为还是感染体都有的共性。

 

濑名泉默默地在心中总结着。

 

他将手中的餐盘递到惯常的缺口处,看着月永雷欧拿到餐盘开始吃午饭。

 

“唔,这个我喜欢。濑名,你们这的食物好像变好吃起来了啊?不错不错,我心情要变好了,再作一首曲子~”

 

“仔细想想是从鸣拿餐盘过来开始的!鸣,你是不是有什么让食物变得好吃的魔法啊?”

 

鸣上岚有些怔然地回头,却正好看到濑名泉有些扭曲的表情。

 

“啊,呵呵呵~人家才不会什么魔法呢。”他好心情地瞥了两眼濑名泉,却不肯帮他多做解释。

 

又来了,就是这个表情。濑名泉在心中评判着,就是因为这种情绪波动,你才迟迟升不上评级的。

 

鸣上岚对濑名泉心中对他的腹诽毫无所知,只是仍然跟月永雷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两人一问一答,丝毫没有把目光转向濑名泉的意思。

 

鸣上岚似乎还说到了曲子,这让月永雷欧很兴奋,直接趴到了玻璃墙旁,哈了一口气后用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眼角眉梢都是开心。

 

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没这么开心过。

 

将人感染了,就完成了目标,开始选择下一个目标感染?这些感染体们看来确实是玩弄情绪的好手。

 

濑名泉背离了研究员的原则,在心中一一对他这位感染体进行不公正地评判,手中还刻意地将别着的名牌摆正。

 

可惜这么微小的举动却吸引不来任何人的注意力,那两人聊得热火朝天。

 

观察的时间第一次变得这么漫长。

 

这么被冷落的时光过了数天,濑名泉的感染体观察册上再也没有增添一条关于感染体的说明报告。

 

这对于研究员来说是失职的,可濑名泉确实无能为力。

 

这位感染体的快乐和话题似乎都是关于别人的,濑名泉这位研究员,职责从观察感染体,变成了观察感染体与另一位研究员的互动场景。

 

这让他常常在一天结束后,也插不进什么话,只是一整天都坐在离两人都不近的地方,看着两人的神情。

 

一位合格的研究观察员,不能只以目标的表情和动作去猜测,而需要深刻而仔细地调查,他是这么描述自己的职责的。

 

直至夜晚回到家,一身的疲累汹涌袭来。

 

往常他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都会进行洗漱,另外在书架选择一本书,看到晚上九点,再躺上床开始休息。

 

长久以往,一贯如此,他的生活是依靠惯性推动的。

 

可现在,他每天回家都有着往常没有的疲累外,就连看书,也看不进去几个字。

 

过了半晌,他将涣散的注意力从还在第一页的书页上收回,脸上表情怔然。

 

事情可能真的糟了。

 

他的感染程度日益加深,往常理性的头脑已然不再。

 

他坐在远方看月永雷欧的脸,想要出声唤起他的注意,想要指着餐盘告诉他这是自己花了大价钱特地买的,想要将鸣上岚推出门去,问问月永雷欧只有看着自己才有灵感这件事还算不算数?

 

他心中怒火上涌,同时又酸涩难当。

 

他恨不得走上前去看清这只名叫月永雷欧的感染体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又恨不得远远地离开他,好让自己的理性不再随着莫名的感情翻涌,将他自己推向负面的深渊。

 

我感染了,我被月永雷欧感染了。用研究员的最后一丝理性,他向自己这么下着定义。

 

而感染的体外表征,如今表现为……

 

嫉妒。

 

 

05

 

濑名泉一连几天没再出现在实验室里。

 

“鸣,濑名他去哪了?”白色小房间里的月永雷欧踱着步,脸上都是担忧。

 

“谁知道呢?他们那些高级研究员总是很忙的。”

 

“啊……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啊。”月永雷欧小声嘀咕。

 

“嗯?”鸣上岚眨了眨眼睛,说:“你说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那个啊,早就准备好了。”

 

“嗯,真好奇啊。我不能听听吗?虽然歌曲总被说是对人类毫无意义,但我还是会有些好奇。”

 

“唔……”月永雷欧表情纠结,但还是皱着眉说:“也想让鸣听听的,不过这首曲子还是专门给濑名的。”

 

“这样啊,真可惜。”鸣上岚摊了摊手。

 

这时实验室的门外传来响声,咯啦一声,濑名泉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

 

“啊,濑名!唔啾!”月永雷欧的眼睛亮了起来。

 

鸣上岚有些惊讶地回过头,随即又有些无奈地,小声戳了戳月永雷欧最靠近的那块玻璃:“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唯一的,但总之他是唯一的,对吧?”

 

月永雷欧眨了眨眼睛,一时不语。

 

鸣上岚又回头看了一眼濑名泉,他正托着餐盘,要将它塞进喂食的缺口。

 

趁着他还没走近,鸣上岚凑近玻璃,小声示意月永雷欧:“听说这些食材花了大价钱,我当时给你端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后来偶尔听到价格的时候都快被吓死了。听说这些食材还需要挑很久,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在月永雷欧还没动静的时候,鸣上岚就眨了眨一边眼睛,心情颇好地签了观察册,出门去了。

 

濑名泉想着这人临走时对他露出的莫名其妙的笑容,心中不由怀疑:他也被感染了?

 

又是难得的两人相对,濑名泉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缓缓走到了玻璃墙前。

 

房间里的月永雷欧笑着,突然开心地问他:“濑名要不要听一首曲子?以你为灵感作的,这些天我一直在准备它!”

 

濑名泉一怔。

 

歌曲这种东西,早就被列为禁品,和其他那些艺术品一起。可没等濑名泉多想,他的口中就已经答道:“好。”

 

“你一定会喜欢的!”

 

月永雷欧亮着眼睛说,随即用清澈的嗓音哼唱起来。

 

濑名泉有些恍惚,心跳却随着歌曲的节奏磅礴又有力地跳动着,声音响彻耳际,把他震得一阵晕眩。

 

他眼中不知不觉只有月永雷欧的身影,听他轻轻哼唱,声音如猫咪的爪子挠过四肢百骸,微痒却又不下重手,只把人逼得想要狠狠咬他一口,好别再用这些起伏而拉扯的情绪折磨自己。

 

哼唱的声音终于停止,濑名泉却还没从恍惚中抽离。

 

“怎么样,喜欢吗?好听吗?”

 

月永雷欧期待地问,一边又哈了哈气,在玻璃墙上描摹。

 

“这首歌的五线谱是这样的……对对,很美妙是不是?这里连着的两个音符甚至像个爱心……”

 

濑名泉听着他高兴的声音,想着自己是他唯一的灵感。

 

油然升起的满足和情绪煽动让他忍不住抬起手,追寻着月永雷欧划过玻璃墙的手指,也伸手按去。

 

“……濑名?”

 

月永雷欧犹豫着。

 

濑名泉不言不语,却张开五指,贴在靠近月永雷欧的玻璃墙上。

 

月永雷欧怔然,从他这看,濑名泉的背后一片黑暗,隔着一层玻璃,他也像是被关在昏暗的小房间里,只有靠近他这,才会被光打亮。

 

于是月永雷欧画着五线谱的手指渐渐停下,也张开手,印着濑名泉的手的位置去。

 

“濑名的手比我的稍微大一点点。下一首就写《濑名的手比我的大之歌》。”

 

“什么难听的名字。”濑名泉顿时撇了撇嘴,表情却显然生动起来。

 

“没办法,语言理解的差异显然是阻碍我的障碍!”月永雷欧忿忿地说。

 

濑名泉个感受着从玻璃后传来的微弱的热度,抿了抿唇。

 

“下一首……每一首,你的曲子让我来取名吧。”

 

“真的?”

 

“嗯。”

 

“濑名,你在笑了。”

 

“什么?”濑名泉一怔。

 

“不过……”月永雷欧一顿,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I-Zu-Mi,你的名字本来就是能让人笑出来的嘛。”

 

他叫着濑名泉名字的口型最后停留在一个笑的幅度上。

 

 

06

 

刺耳的警报声大声响起,已经睡下的研究员们被集合在一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或是愤怒。

 

“怎么回事?”有人小声问道。

 

“……有位研究员带着自己的感染体逃跑了……困……”站在他身旁的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模糊地答道。

 

提问的鸣上岚一怔,随即想起了自己那位同事,和那位会唱歌的感染体。

 

“他们……被抓住了吗?”他的脸上暗藏担忧。

 

朔间凛月睁开困顿的眼睛,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却没多说什么:“没有。他们逃跑的路线很精明,像是经过了几天的调查后才决定的,不是临时起意。”

 

“这样,真是可惜。”鸣上岚却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呢。”朔间凛月随口闲聊般说。

 

“谁知道。”鸣上岚耸耸肩:“说不定是去流浪。”

 

“流浪的旅途会比待在城市里有趣吗?”朔间凛月脸上有些许茫然。

 

“不知道。但是他们流浪的路上可以唱歌。”

 

“唱歌?”

 

“嗯,也许是首不错的歌,但我没听到。然后还可能有下一首,下下首。直到听腻的时候,或许生命就快迎来终结了吧?”

 

“是吗。好像那也不错。”

 

“是的,是不错。”

 

两人隐藏着彼此都明白的些许意味,相视一笑。

 

后经研究所调查,那间被砸开的实验室里,只有一本关于感染对象的记录册值得探究。

 

记录册少了小半本空白的纸页,就连记录的笔似乎都被顺走了。

 

记录册上这么写着:

 

11月2日:新来的感染体,没有狂躁现象,喜欢说话

 

12月4日:感染体在没人时会出现一定的情绪低落症状,进入观察状态时会改善。或许需要对比感染体是由于人类的到来,还是特定人类的到来才会产生对应反应

 

12月13日:感染体经常谈论到曲子,违禁的艺术品对于他的情绪确实有影响,对于违禁品的控制效果能更有力证明

 

12月16日:感染体对昂贵的原生而非合成食物有明显兴趣。炸虾这类食物比较容易受到青睐

 

2月1日:观察出现一些问题。经过规整,观察记录将继续

 

2月14日:他似乎确实只是想要人陪他聊天,任何人都可以

 

3月20日:他对人没有强烈的依赖,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时候占大多数时间

 

4月18日:到底谁是他的研究员?

 

5月1日:我快下定决心了。

 

5月5日:那首曲子确实非常好听。

 

5月5日下还有一行写着:我感染了。

 

日记到这戛然而止。

 

直到研究员详细再往后检查时,才在某个空白的纸页上发现一句:但我心甘情愿。

 

我感染了,但我心甘情愿。

 

这就是这位高级研究员,给出的最后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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